《出轨的刺》

文/师玉樽

柯明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领带时，还在回味林小萌嘴唇的柔软触感。这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公司实习生有着苏雅没有的一切——崇拜的眼神、青春的活力和对他已婚身份毫不在意的洒脱。

"叮"的一声，电梯到达15楼。柯明迅速切换回好丈夫模式，掏出钥匙时甚至哼起了苏雅最喜欢的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。

"老婆，我回来了！"柯明把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，像往常一样喊道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迎接他的不是苏雅温柔的"饭在桌上"，而是一片漆黑。柯明摸索着打开灯，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跳起来——苏雅端坐在餐桌前，面前摆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，烛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。

"生、生日快乐？"柯明结结巴巴地说，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起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。不是结婚纪念日，不是苏雅生日，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。

"是你的生日，柯明。"苏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我请了半天假，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，还特意去城南那家蛋糕店买了黑森林蛋糕。"

柯明感到一阵眩晕。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日，更糟的是，他刚才还和林小萌在酒店里庆祝所谓的"一个月纪念日"。

"谢谢老婆，我太感动了。"柯明强作欢颜，走向餐桌时膝盖发软。

苏雅没有动，只是盯着他，眼神冷得像冰。"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？"她突然说，"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，结果收到了更大的惊喜。"

柯明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看到苏雅缓缓举起他的备用手机——那部他专门用来联系林小萌的手机，此刻屏幕上正显示着他半小时前发出的信息："今天很开心，下次我们去试试你说的那家日料店，爱你。"

空气凝固了。柯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。

"我可以解释..."他干巴巴地说。

"解释什么？"苏雅突然笑了，那笑容让柯明毛骨悚然，"解释你为什么要用备用手机？解释这个'爱你'是发给客户的？还是解释你衬衫领口的口红印？"

柯明低头一看，果然在白色衬衫领口内侧发现一抹淡淡的粉色——林小萌今天涂的就是这个颜色的口红。他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所有精心准备的借口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可笑。

接下来的三小时里，柯明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审讯。苏雅像经验丰富的检察官，从他第一次见林小萌的日期，到他们约会的地点频率，事无巨细地追问。当柯明试图用"只是一时糊涂"来搪塞时，苏雅冷笑着打开手机相册，展示她这一个月来拍下的所有可疑证据：信用卡酒店消费记录、行车记录仪里的陌生地址、甚至还有他和林小萌在停车场接吻的模糊照片。

"你早就知道了？"柯明震惊地问。

"女人的直觉。"苏雅把玩着手机，"我只是在等你自己坦白，可惜你选择了继续欺骗。"

柯明突然跪了下来，这个动作如此突兀以至于苏雅都愣住了。"老婆，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道错了。"他的眼泪说来就来，"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，我爱的只有你。"

接下来的一个月，柯明变成了模范丈夫。他每天准时下班，包揽所有家务，给苏雅写长达三页的道歉信，甚至当着她所有闺蜜的面下跪认错。最夸张的是，他在结婚纪念日那天，用针扎破手指写了份"血书"保证不再犯。

"你至于吗？"苏雅看着那份歪歪扭扭写着"此生只爱苏雅一人"的纸巾，表情复杂。

"只要能证明我的诚意，做什么都行。"柯明信誓旦旦。

表面上，苏雅原谅了他。她收下了柯明分期付款买的卡地亚手镯，允许他重新睡回主卧，甚至在朋友面前维护他的面子。但柯明很快发现，那根刺已经深深扎进他们的婚姻，随时都会冒出来刺痛他。

"你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十分钟？"某天柯明加班回家，苏雅靠在厨房门框上问。

"项目组开会，我跟你报备过了啊。"柯明脱下外套。

"是吗？"苏雅走过来闻了闻他的衣领，"上次你也是用开会当借口，结果去见那个小妖精。"

柯明叹了口气："我真的在开会，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老王。"

"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。"苏雅转身走开，留下柯明站在原地苦笑。

这种情况愈演愈烈。柯明多看女同事一眼，苏雅会说"怎么，又想出轨？"；柯明忘了买苏雅要的酸奶，会被解读为"心思都在别人身上了吧"；就连他洗澡时间长了点，苏雅都会在门外阴阳怪气："需要这么久？是在和谁视频吗？"

最让柯明崩溃的是他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。他精心准备了马尔代夫的旅行套餐，却在递上机票时听到苏雅说："上次你也是先对我好，然后就去偷腥。"

"你到底要我怎样？"柯明终于爆发了，"我承认我犯了错，但这半年来我做的还不够吗？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真正原谅我？"

苏雅静静地看着他，眼里闪烁着柯明读不懂的情绪："你知道信任就像一张纸，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吗？"

那天晚上，柯明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林小萌的电话。令他意外的是，林小萌不仅没换号码，还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。

"我就知道你会打来。"林小萌的声音带着笑意，"她是不是每天都在用那件事折磨你？"

柯明没有回答，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"老地方见？"林小萌问。

柯明看着卧室门缝下透出的灯光，知道苏雅正在里面等他去道歉。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。

"好。"他说。

当柯明凌晨三点回到家时，发现苏雅坐在客厅沙发上，手里拿着他的手机。屏幕上是林小萌刚发来的消息："今晚很棒，明天见？"

柯明以为会看到愤怒、泪水或者歇斯底里，但苏雅只是平静地站起身，从他身边走过时轻轻说了一句："果然，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。"

这一次，柯明没有道歉。他看着苏雅收拾行李的背影，突然意识到这根刺已经长成了无法逾越的高墙。他想起半年前那个生日夜晚，如果当时他选择坦白而不是欺骗，结局会不会不同？

但人生没有如果。当苏雅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时，柯明站在空荡的客厅里，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。他终于明白，有些错误一旦犯下，就永远无法真正弥补。

就像那根扎进肉里的刺，即使拔出来，疼痛的记忆也会永远留在那里。

END.